澄羡/毒木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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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山间捉不住的风,掠过云梦大泽,转瞬即逝。
06
魏无羡再醒来时已是三日后的傍晚。
这几日白露入秋,尤其早晚凉意阵阵,他本身底子差些,高烧之余还和江澄在床上胡闹,足足被喂了数剂猛药才将身体调养过来。
江澄心虚又自责,各种补品药材不要钱似的往魏无羡房中堆,那架势活像是给怀了崽儿的媳妇补身子,引的坞内一众门生围观吃瓜,八卦之风轰然刮起。
门生甲:压五个西边老伯家的莲蓬,有一腿。
门生乙:你有病,你见宗主什么时候跟仙修谈感情?
门生丙:我也压,宗主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掏出来了,诺,那灵芝可是从虞夫人嫁妆里起的。
门生乙:…养肥了好杀。
门生甲:莫公子晕倒在祠堂可是宗主亲手抱回去的。
门生乙、丙:?!
门生甲:还抱进了自己卧房。
门生乙、丙:!!十个莲蓬,压了!
……诸如种种。
所幸江澄最近为宗族事务和魏无羡的身体状况忙的焦头烂额,没空深入校场了解坞内近期娱乐风向,否则他定会扯出紫电抽翻这些每日扯皮的弟子,以正家风。
魏无羡转醒时他正和兰陵金氏派来的参事扯皮,这几年金光瑶以监管为由大肆修建瞭望台,搜刮大小世家钱财,颇有宂政之势,姑苏蓝氏不涉政事,清河聂氏自保不足,相比之下竟只有云梦江氏有力相抗。
金光瑶野心勃勃,派来的参事处处暗示金江两姓联姻,又有金凌这个孩子在,江澄作为未来宗主的舅家无论如何也不能独善其身。
江澄冷哼,不耐的用手点桌,讽刺道:“敛芳尊有心做温王再世,江某可不敢。”
那参事笑意一僵,不满江澄重提陈年旧事,正要回话,一紫衣门生匆匆进了门,俯身在江澄耳边低语几句,他只隐约听到个莫字,便看到一脸不耐的江总主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,几乎是跳起来冲了出去。
参事:……
那门生倒是分外正经,冲他彬彬有礼道:“金参事,我们家宗主要事在身,恕不远送。”
说完也转身出了迎客厅,参事欲言又止的愣在原处,想他游说百家,打着金氏的旗号,还从未受过如此待遇,一时脸上青白交加,好不精彩,只得自个儿气呼呼甩着袖子离开了。
而这厢江澄急匆匆的冲出来,行至院中,却踌躇的停住了。
他该怎么解释那日的贪欢?说我其实心悦你,不想你跟蓝二走,想你跟我回莲花坞?说我其实后悔没有在金氏前保你,父母姐姐去世的这些年,我怨过你恨过你,可还是发现我爱你更多。
无论哪一条魏无羡都不会信。他那样撩拨又不自知的人,只会留给你灿若桃花的艳丽眉眼,却不会为任何人长久停驻。
他是山间捉不住的风,掠过云梦大泽,转瞬即逝。
江澄站在院中愣神的片刻,大夫也到了。这大夫是江家的家医,世代子弟都为江氏医治,因血洗莲花坞时恰好在外采药,才幸免于难。射日之征获胜后,就被江澄接回来。
他冲江澄行一礼道:“宗主,莫公子已无大碍,烧退人醒,好生休养便可。”
江澄点头,吩咐他药材尽管挑金贵的,再去多开一些滋补的单子,隆冬之前说什么也要把魏无羡身子弄爽利了。
大夫一一应了,知晓屋内那位莫公子的不一般,自是不敢作践糊弄,他正欲退下,却想起这几日诊脉时看到的东西,斟酌片刻又向江澄开口:
“这…宗主,莫公子男儿身,承欢不易,养伤这两日您还是注意…”
他偷偷瞟去江澄的脸色,发现宗主的俊脸又红又白,马上就黑如锅底,连忙告罪,撒丫子开溜。
江澄好不尴尬害臊,他虚长三十多岁,少年时家破人亡无心此事,甄明真心后思念之人已逝,要算起来,那晚也是他初尝情爱。
……都怪魏无羡!
而床榻上的魏无羡正苦恼不已嗓子疼,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有心气儿的二师弟推了口锅,他本想起身下榻走一走,无奈躺了几日的身体绵软无力,扭个头都昏昏沉沉,只能继续横在塌上躺尸。
好无聊……江澄到底去哪儿了……
他下意识的想到江澄,脑海里便浮现出那人成年后英气逼人的面庞,但下一秒就被那场荒唐的床事替代,他疯狂摇头,扔出了一脑子旖旎。
…好个江澄…!莫玄羽是断袖,可他魏无羡不是!
他他他他他他居然……!
可惜夷陵老祖在心里他了好几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,只能痛心疾首世风日下,连高居女修相亲黑名单的二师弟都学会趁男之危了。
——等等?不对,莫不是江澄一直喜欢的都是男人,才会故作不解风情那些投送风波的娇娘子?
魏无羡不愧是魏无羡,他脑洞清奇,所想之事皆天马行空,重点很快从江澄为什么要上我转移到了江澄什么时候是个断袖,并且情不自禁的为自己所想打了个冷颤。
被江澄抱在怀里亲吻时是清醒的,崩溃的攀上他的肩求饶也是清醒的…可江澄是他的师弟。
魏无羡垂下眼睑。
且不论江澄此举对他是什么心思,这么多年来,他们之间如隔天堑,江氏的人命,温家的老弱,甚至还有现在他手腕上泛着血痕的三道伤口。
那是真正的莫玄羽以命相换,求一个报仇雪恨的诅咒。
他正在脑海里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,门吱呀一声被推开。
是江澄逆光站在门口,好半晌,才顺着他呆愣出神的目光进了屋。
他们二人之间似乎更加尴尬了,魏无羡沉默的偏下脸,再也没法装作一副嬉皮样插科打诨,而江澄一双杏目就直勾勾盯着他看,好像也不愿开口说话,俩人干瞪眼半天,终于都忍不住,同时:
“你——”
“你先说。”魏无羡干巴巴的闭嘴。
江澄组织语言片刻,“你…你好点没。”
魏无羡竟从这句寡淡如水的话里听出了几丝熟悉的别扭情绪,幼时他偶尔给闯祸的小江澄背锅,被虞夫人一顿狠罚后,二师弟就会带着一堆伤药别扭的怨他多管闲事,但眼里亮晶晶的着急,却无论如何都藏不住。
他不知怎的,心下一涩,胸口闷闷,不自觉拉了拉被角挡到鼻尖,才瓮声瓮气的说:“我没事了。”
“哦。”江澄不知该回他什么好,他想走近一点到床边坐下,可怎么也迈不出那个脚,只能在心里怒骂自己没种,他故意加重点语气:“好好养伤,好了就起来做事,莲花坞不养闲人。”
说完不等魏无羡反应便拂袖而去,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。
魏无羡则被这一句话绕懵了,他拍拍脑壳,晕乎乎的想:这…?我没烧坏脑子吧…江澄的意思是,让我留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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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澄的意思是确实是让他留下,但江大宗主不会好好说话这一毛病养成多年,实在是改不了,只能靠魏无羡自己的聪明才智猜来猜去。
还有自他醒了,各种上好的补品就如流水般送进卧房,什么海参鱼翅、燕窝鹿茸,甚至是几道甜脆酥软的点心,魏无羡越吃越觉不对劲,一日下午,他照例被大夫逼着喝了一碗又一碗补汤,抿着奶酥缓解嘴里的苦味,突然福至心灵,心想江澄莫不是准备将他养肥了杀?
一时间嘴里的药也不苦了,奶酥也不甜了,他连忙拉住大夫,打探消息,“哎哎哎,张大夫,您老别走呀,陪我这个伤患聊聊天——你家宗主说没说我啥时候能出门放个风?”
也不怪魏无羡这样问,他是个耐不住的性子,一天不蹦蹦跳跳十几下便不开心,可自从醒来,江澄就拘着他不许出门,庭院里日日站岗十几个门生,张大夫也是,来了就劝药,喝完就走人,好生无情。
但他想跑也是有贼心没贼胆——看看莫玄羽这灵力低微的身体,大病一场连路都不能好好走,更别说翻墙爬树,他连门槛都迈不出去就被镇压了。
张大夫好脾气一笑,劝他:“莫公子高烧一场伤了根本,现在不好好静养,入冬是要吃苦头的。”
魏无羡满脸都写着“你骗我”三个大字。
张大夫看着他不太配合的样子,又联系一番那日他身上的斑斑红痕,心说宗主莫不是还没把人追到手,就先欺上床了?
他试探道:“莫公子可知自己住在何处?”
“啥?”魏无羡不明所以,“不是莲花坞吗?”
张大夫面色复杂,思索半晌,“这儿是宗主的卧房。”
魏无羡哽住。
张大夫继续:“自公子高烧不醒,宗主就睡在书房给您腾地儿养伤…这都快半个月了。”
魏无羡不敢说话了,他努力装作面色无异的样子送走张大夫,回床上晕晕乎乎躺了一会儿,就起来去叫门外的弟子。
他趴在窗棂上,随手指了一个离他近的,呼唤道:“这位兄弟,快过来跟你说个事儿。”
那人一脸惊悚的来了。
魏无羡:“帮个忙去叫你家宗主今晚回这里一趟,我有事要和他说。”
那人的表情更惊悚了,觉得自己活像个拉皮条的,里面这位莫公子就犹如被关在深宅大院里的苦命男儿家,可怜巴巴等着宗主来救他。
他顿觉肩上使命重担,当即应下,跑去书房传话了。
当晚江澄果然应邀回了自己的院落,表面上一副沉着冷静无所畏惧的死样子,其实内心忐忑的要快昏过去。
他在开满金鱼草的小花圃跟前暴躁转圈圈,思考魏无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,难道是病好了,想走?
这个可能性巨大的设想让他当下黑了脸,也不管自己刚才有多忐忑了,一甩衣袖,行至屋门前,咣一声踢开了门。
他阴沉着脸,一字一句问:“你想去哪儿?”
“……哈?”
意外的,魏无羡还老老实实窝在床上,穿着他大了不少的中衣,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屁孩,一头黑发也没束,就乱七八糟散在肩上,许是畏寒,身上裹着厚厚的狐皮大氅,手里拿着翻了一多半的话本。
江澄突然愣住,一股奇异的感觉自心底而上。
儿时他们同吃同住,但因着身份不同,他总有晚课要学,是以每次回屋,魏无羡都换好衣服上床了。
——就像现在这样,穿着居家的衣裳,盘腿坐在他榻上看话本,虽然有些别扭和不知所措,但,是在等江澄回来。
江澄差点同手同脚,他站在门口半天没进去,问:“…你有什么事要说。”
“噢…”魏无羡慢吞吞的合上书,似是在琢磨怎么开口。
江澄紧张的握拳,在心里发誓魏无羡胆敢提一个走字,他就让他下个月也下不了床。
谁知道那人拖沓了半晌,眨巴眨巴眼,问:“中秋快到了,你…要不要领我上街去逛逛?”
他苦恼的扒拉身上的衣服,抱怨:“你的衣服都太大了,我穿着不合适。”
江澄差点面色扭曲。
魏无羡继续:“我问过张大夫,他说我好的差不多了,也该出去走走,要不就闷坏了。”
那话里有几分试探撒娇的意味。
江澄的脑子瞬间乱成了码头老伯家的玉米糊,他一时竟没理解魏无羡在说什么。
“江澄?”魏无羡小心翼翼的望过去,看见师弟面色僵硬的站在门口,都不愿进来。
他有些失望,“啊——不行就算了。”
…他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,以为住进了江澄房里,是那人愿意和好的第一步。
也是,这么多年,他从未了解过江澄一毫一厘,更何况他们中间隔了三条沉重的人命,他现在竟想江澄会同他和解…真是异想天开。
魏无羡闷闷不乐扔了书,一抬头,却发现江澄还站在那里。
这人怎么还不走......他暗自嘟囔,觉得十分难捱,看话本也不是,睡也不是,怎么都不自在。
俩人又尴尬的在房间里对对眼,但不同于上次,魏无羡这回是真没话说,而江澄则是呆住了。
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,脱口而出:“你不走?”
魏无羡莫名其妙,“我走去哪儿?”
江澄被这反问噎住,脑海里几乎炸成一片烟花,说话都有些磕巴:“噢……好、好,中秋领你出去。”
说完就直直的站在门口,杏目死死盯着魏无羡。
魏无羡能出门是很高兴的,但他被看的浑身不自在,不由得问:“你在门口做甚,当门神?”
江澄条件反射和他拌嘴,“这是我房间,我愿意站在这里,要你管?”
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,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——虽说他当着全族把人抱进了自己房中,但那些不可明说的小心思,魏无羡并不知道。
这下可好,他自己把窗户纸捅破了。
然而魏无羡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惊、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之貌,反而有点…难以言状的小别扭?
江澄不明所以,十分紧张,正想多说几句挽回一下,没想到魏无羡来了一句:“哦,那你站着吧,我要睡了。”
说完一扔大氅,姿态灵活的钻进了被子,还背过身,只留了几撮毛在外面。
江澄顿时大松一口气,连“那你好好休息”也没说,迅速后退几步出房,啪一声合了门,扭头就走。
——直到他逃难般行至中庭,方觉不对:
等等?这不是我房间吗?为何我要如此惊慌失措的逃走?
......果然都怪魏无羡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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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很快在魏无羡每日欺负站岗门生的无聊行径中过去了,自从得了江澄的应允,他觉着整个人都轻松不少。而且莲花坞里清香阵阵,是他过于熟悉的味道,久违的归家之感让他恢复的异常迅速,张大夫连着看了几日,终于停了那些难以下咽的滋补汤药。
江澄偶尔在处理完公务的晚间来看他——扒在房顶偷偷看,因为庭院里都是守卫的门生,他只能蹑手蹑脚的爬上房顶,揭一片瓦看屋里的魏无羡瘫在床上看话本。
他一面唾弃自己的偷窥行为,一面又暗自得意没被任何人发现,是以最近心情很是不错,连训人和操练子弟都温和许多,再加上他找到魏无羡自然不用大肆抓捕鬼修,整个人仿佛摇身一变,转性了。
门生甲:来吧,五个莲蓬,你俩输了。
门生乙:你不要太过分,我俩上次也压了十个。
门生甲:先来后到,快点结账,要不然以后没有一手消息。
门生丙:我给你十五个,你给我说说有啥进展。
门生甲:好说好说,宗主大概是在单相思,偷偷跑去揭莫公子房顶的瓦片偷窥,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。
门生乙、丙:?????
门生甲:宗主以为我们没发现,但他那个爬墙路线是我们半夜溜出去喝酒的路线,他踩第一个砖头我就发现了。
门生乙、丙:......强。
门生乙、丙:…不对,你翻墙出去喝酒还踩宗主的房檐?!
江澄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,他略得意的继续进行自己的观察活动,白天处理公事,晚上就去例行爬墙,观赏一阵还要傲娇评价道,嗯,今天不错,没想着逃跑,按时喝药,按时睡觉了。
——中秋的菜里可以给魏无羡多放点辣子。
房里的魏无羡并不知道自己被二师弟蹲在房檐上看了个透彻,他只是无聊无聊太无聊,话本子都被翻来覆去十几遍,每晚早睡也是为了快点痊愈,好狠狠出去放风。
他百般聊赖的谋划,这回出去一定要去街南边的酒肆,不知那家老伯还酿不酿他爱喝的酒,顺便再问问江澄到底是怎么想的。
捱到中秋到的那一天,江澄几乎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半大小伙,不但早起了一个时辰,还颇为隆重的换了件新制的衣裳,暗紫打底,袖口领口皆用金线纹出精致的九瓣莲,腰封一束,清心铃叮当作响于身侧,仿如少年。
魏无羡则照例睡到日上三竿,才在门生的催促下不情不愿醒了,外面敲门:“莫公子,今儿个是中秋,早些起来热闹热闹呀。”
他睡眼朦胧,扔了个话本出去,示意外面闭嘴。
江澄恰巧来了,一手稳稳接住那翻破边的书,冷哼一句,“你是猪吗?”
魏无羡立刻鲤鱼打挺:“这就起了!”
门生在旁边吃瓜:好一对小鸳鸯!宗主好魄力!
魏无羡在屋里急急忙忙套上前几日江澄送来的衣物,都是他十七八岁时穿的,勉强合身,黑发用红发带一束,还真有些肖似前世的模样。
他推门出去,笑嘻嘻的问江澄等了多久,他师弟斜眼睨他,风凉道:“若是莲花坞上下的作息都同你一般,云梦江氏也不要立足百家了。”
魏无羡就当自己没听到,哼哼唧唧溜了,江澄唤住他拐向厨厅的脚步,慢条斯理整衣衫,说:“中午去外面吃。”
旁边门生没眼力见:“宗主,厨娘昨儿个买了一堆您爱吃的莲藕回来啊!”
江澄恶狠狠瞪过去,吓得那人连忙闭嘴,他对魏无羡欲盖弥彰道:“下完馆子,去量新衣,这样省时。”
魏无羡:“哦哦哦,我没钱,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。”
是以江宗主拎着自己的小鸳鸯走了,十几年来云梦的宗主头一次缺席中秋的午饭,一群门生面面相觑,不知该不该动筷子。
刚刚的知情门生故作深沉,表示:“宗主要晚宴才会回来。”
一群人叽叽喳喳探听八卦。
他说:“和莫公子下馆子去了。”
“听说还要买新衣。”
长桌顿时“噫”声一片,吹口哨的交头接耳的都有,不怕死的一边挤眉弄眼一边热闹的开了饭。
“快快快趁宗主不在我们酒喝——起来!”
“嗨呀晚上叫莫公子陪我们一起喝嘛!”
“铁树开花,可喜可贺!咱们坞每年灵隐的香火钱没白出!”
......
而这厢江澄领着魏无羡去了长街的点香楼,靠刷脸轻易的在热闹节日里得到一个顶层雅间,店小二堆着笑迎上来问要吃些什么,魏无羡竹筒倒豆子:
“清蒸武昌鱼、红菜苔炒腊肉、粉蒸鮰鱼、排骨藕汤、红烧野鸭、黄焖九宫石鸡各上一盘!还有烧酒也来几瓶!”
江澄:“……你是猪吗?”
魏无羡:“我清汤寡水了半个月,你可怜可怜我吧。”
店小二:“这……二位还要不要?”
江澄:“……按他说的上......”
店小二下厨房去报菜了,江澄和魏无羡各怀鬼胎的上了桌,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品茶。
魏无羡首先打破僵局:“好茶。”
江澄:“哼。”
他不满:“你为何哼?”
江澄:“我请你,能是劣茶?”
魏无羡:“…..你好无聊。”
江澄:“拿人手短吃人嘴软,这顿饭我付钱。”
魏无羡:“我本可以在厨厅吃午饭。”
江澄:“那你以后不要穿衣裳了。”
于是魏无羡忍辱负重的闭嘴了,主动结束了这场无营养的对话。
菜很快上齐,魏无羡看着满桌佳肴自然没了别的心思,开始埋头吸入,嘴巴一鼓一鼓的,像只可爱的小兔子。
江澄被他可爱的吃相不自主吸引了目光,时不时就往他师兄嘴上瞟一眼过去,看了有半顿饭,实在受不了当事人不自知的挑逗,停了筷子,抱臂生起闷气。
魏无羡嘴里咬了一块煮烂的鲜香排骨,含糊问:“怎么了?不好吃?”
......好吃,就是你吃的太香了。
江澄努力忍耐:“你就能不能注意点吃相?”
魏无羡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,他也停了筷子:“你又怎么了,我吃饭一向如此。”
江澄正想骂他不要边吃边勾自己,却突然想起了魏无羡在乱葬岗的那些日子。
那是苦日子,好几年吃不好穿不暖,还要时刻提防着仙门加害,他偶尔去过几次,那人瘦的自己差点没认出,哪还有云梦大弟子的风光模样。
他沉默了一下,拿起筷子继续吃。
魏无羡只觉得莫名其妙,不过江澄的狗脾气一向如此,来去相当自如,他从不多想,叼起啃了一半的排骨继续吃。
俩人还算相安无事的吃了顿午饭,顶着秋日温和的日光,跟着人流进入长街,向裁衣店走去。
魏无羡很久没回过云梦,看见什么都觉得开心稀奇,一双眼有些不够用,瞧见了东边的煎饼摊,又去瞅西边的桂花糕,像个孩子。
他不知道的是,每当他用漾着笑意和怀念的眼神看向一处,江澄的心就蓦地痛一次。
我该早一点带你回家。
我知道的,你对我从无二心,你保温氏是为我还恩,叛江氏是为我护云梦。
......对不起。
下一秒他的思绪被眼前可爱的小糖人打断,魏无羡不知从何处买了两只抱兔子的小童,栩栩如生,俏皮的紧。
那人笑的大眼都眯起来,献宝似的举到他面前,“看,江澄。”
江澄深吸一口气,听到自己说:“好看的。”
他又问:“你哪里来的钱买?”
魏无羡笑:“这还能难倒我,我报了你的名字,让那位姐姐去莲花坞结账。”
他一扭头,果然看到不远处一个紫衣少女看向他们这边,他点头致意,伸手接了一只,对着光仔细看了看,评价道:“还不错。”
“什么叫还不错,”魏无羡颇愤愤不平,“我可是绕了一大圈,这是整街上最好看的了。”
“还有烦请你不要在街上愣神,江大宗主,你挡道了。”
江澄狠狠睨他一眼,拉着人退去了街边。
他一个白眼翻过去,说:“你再多嘴,今日的钱就你来付。”
“不不不。”魏无羡举手投降,问:“裁衣店到底在哪儿?”
江澄一扬下巴,东南角一家熟悉的店铺静静矗立那里。
魏无羡看到那家店时略微晃神,但他很快恢复自如,微微一笑。
“那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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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剧场:
张大夫:宗主进度太慢,我来踢一脚
小魏:江澄?江澄你要不带我出去玩?师弟给我买新衣服穿吗?我还想吃油烧饼和桂花糕!
小江:……云梦养猪人,自产自销,从不亏本
一些废话:
写的时候在思考这章的感情线是不是推的过快了,纠结好几天还是按这个大纲继续了,因为原著缺少对羡羡身死的具体描述,我就参考了剧版江澄故意刺歪的那一剑。
所以羡羡从始至终都知道,他这个师弟,虽然和他决裂,但从未想过要他死。现在被江澄带回莲花坞,也是在一直养身体,甚至又和小时候一样住进了江澄的房间,在直男羡眼里,这大概就是和好的信号了,虽然小江并不是这么想的…当然这也是小魏没走的原因之一,江澄是他的家人,他不愿意继续像上辈子那样,他是有心和好的。
还有关于小江为什么对羡羡还不错这个问题——这篇是江澄开窍的If线,也就是说小江对羡羡的感情非常深刻,最终目的是圆满HE,把人撵去祠堂罚跪,他自己也不好受,小魏再一病倒,他更自责了,哪个人会对心上人这么苛刻?
但他俩的矛盾不是没有了,只是没有契机,就互相隐忍不发,到后面会慢慢写。
嗯,暂时就这样。
下章他俩继续中秋约会,附赠一个蓝湛的小小火葬场。
关于剧情什么的评论私信我讨论都可以~
另外关于更新真的非常抱歉QAQ因为我明年要申请学校了所以今年一直在学习+考试,加上学校的课程也不轻松,经常有测验,所以更新十分不稳定,我会尽量多囤稿,有时间就更(`_´)ゞ_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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